20200317 金乌西坠 1-1
太阳沉没的时候，最后几抔黄土落在脏兮兮的雪地里。泥泞之下，死者身裹华服，棺木却略无彩饰，所谓的“墓室”里只躺着一辆简陋的马车。在场之人皆保持缄默，倒是有几只乌鸦扑上光秃秃的枯枝，叫唤出几个单调的音节。有几位守卫已经拉开了弓弦，箭镞直指这些不请自来的服丧生灵。
“驱赶即可！”一道沉稳的男声打破了寂静，“天地同悲，杀生只增损尔。”
发声者恰是执政大夫栾书，话音刚落，这位晋国正卿就向左侧微微颔首，“伯游也不忍心吧。”
次卿荀偃抬起头，直视栾书的侧颜：“执政所言甚是。三足乌素有灵性，故为瑞鸟。神兽亲至，可谓是昭我先君之德业。”
听闻此言，执政大夫栾书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，之后除了处理后续、下达命令，期间没有再与荀偃交谈。毕竟，一条名叫“弑君”的绳索已经把这两位共犯捆绑在一起了。
栾书环视四周，确认属下们各司其职之后转身，朝仍在伫立的副手说：“伯游久等了。其实你大可先说句告辞。”
“先君已经入土，国丧之时，由执政主持诸多要事。偃虽不才，亦不忍执政受累于庶务。”荀偃垂首道，眼前闪过程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。一个时辰之前，程滑只身进入密室，率先向囚人挥动了死神的镰刀。一刻钟之后，疏忽的守卫才发现屋内仅剩两具尸体。荀偃即刻派人向执政栾书请罪，并认出其中一位死者是失踪多时的晋国国君。“得罪了。”荀偃倾身道，低头的一瞬间就看到了程滑空洞的眼睛——是凸出来的。
中行氏家主的指尖之所以没有沾染到鲜血，是因为他牺牲了自己的族人。程滑之所以听从了荀偃的暗令，是因为小宗必须听从大宗的指示，也因为荀偃向程氏许诺了一个卿位。荀偃曾经以为自己抛出了一个漂亮的直钩，如今想来这一招师承自栾书。早在除丧之时，荀偃就咬住了更为漂亮的诱饵，否则他得乖乖跟在“三郤”的后头，而放过了仅在执政大夫之下的位次。程滑既是荀偃的替罪羊，更是他投效栾书的证明。
听完荀偃的献策，栾书沉吟许久，方道：“那就让国君睡个安稳觉吧。”说罢，他将袖中掏出一块虎符：“伯游可凭此物行事。”三日之后，晋国国君就再也没能回到新绛的宫城。
只不过，冷眼旁观的栾书仍然是干净的，他的指甲更是沾不到尘土，大约他也不会撞见恶鬼。他所作的就是轻轻推了一下野心家们，让他们出现在竞技场上。相比之下，荀偃跌入了权力的漩涡，不仅丢掉了一位族人的性命，或许还赔上了整个家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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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我个人更喜欢20191125《金乌西坠》的风格，不过我或许需要点出荀偃对栾书的效忠，所以就修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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